犯而不校:虽受到冒犯而不去拒绝他。校,栅栏,引申为拒绝。《墨子·备穴》:“为铁校,卫穴四。”孙诒让《间诂》:“铁校,盖铸铁为阑校以御敌。”
以佯爱敬为见异:把别人假装的爱敬当做对自己特殊的看待。佯,假装。《荀子·非十二子》:“利心无足而佯无欲者也。”杨倞注:“好利不知足而诈为无欲者也。”
孔光逡巡:《汉书·孔光传》记载孔光的小心谨慎说:“(孔光)典枢机十余年,守法度,修故事。上有所问,据经法以心所安而对,不希指苟合;如或不从,不敢强谏争,以是久而安。时有所言,辄削草稿,以为章主之过,以奸忠直,人臣大罪也。有所荐举,唯恐其人之闻知。沐日归休,兄弟妻子燕语,终不及朝省政事。或问光:‘温室省中树皆何木也?’光嘿不应,更答以他语,其不泄如是。”孔光,西汉人,字子夏,孔子十四世孙。官至丞相。逡巡,小心谨慎。
董贤欣喜:《汉书·佞幸传》记载:董贤为大司马,与孔光并为三公,哀帝故令董贤私人访问孔光。孔光知哀帝欲尊宠董贤,闻董贤当来,警戒衣冠出门等待,望见董贤之车乃却入。董贤至中门,孔光入,既下车,乃出拜谒,送迎甚谨,不敢以宾客均敌之礼。使董贤非常高兴。董贤,西汉人,字圣卿。汉哀帝宠臣。拜大司马卫将军,权与君主等同。王莽当政后,罢其官,自杀于宅第。
以偶邀会为轻:把别人因遇到自己而相邀看做是对自己的轻视。偶,碰上,遇到。
什么叫做“观其情机以辨恕惑”?人的情感或情绪有六种主要的表现:抒发了内心想要表达的东西就欣喜;把强有力的人誉为乌获,没有人心里不高兴。没有发挥他的能力和特长就怨恨;让善辩之人三缄其口,没有人心里不生气。用自我夸耀的方法超越别人就会被厌恶;突出自己的能力压抑众人,被众人所厌恶。用谦虚自损的方法处人之下别人就会喜悦;谦卑自损处人之下,人们都喜欢这样的人。触犯别人的短处人家就会忌恨;人都欣赏自己的长处,厌恶自己的短处,所以说他的短处,他就会忌恨恼怒。自夸己能犯人所短就会受到妒害;自我夸奖,是人们所厌恶的。揭人之短,是人们所忌恨的。现在自夸能力,触犯别人忌讳,嫉妒伤害就产生了。这就是人性中的六种情感或情绪的表现。人之常情没有不想让自己的志向如愿实现的,有志向人的欲望,就是实现自己的志向。所以勇猛之士喜欢以勇力立功的环境,遇到危难而力士振奋。有德之士喜欢政治修明的环境,政治修明则有德之人得到任用。才能之士喜欢整治混乱的事情,治理乱世就要求贤访能。谋略之士喜欢谋划计策,大范围谋划寻求对策。能言善辩之士喜欢被皇帝垂讯,广结宾客寻求言谈敏捷之士。贪婪的人喜欢积聚钱财,钱财聚集则贪者加大其要求。受宠幸的幸臣喜欢当权者有过失。当权者有短处,则给宠幸者抓住把柄。如果推举他们实现志向,则没有人不欣然而乐的。这就是所说的“杼其所欲则喜”。欲望都尽情满足,还有什么怨恨呢?如果不发挥他们的能力,那么他们就不能得志。不能得志,就会忧愁不已。对自己才能得不到施展感到忧郁。所以没有建立功名事业,有雄心壮志的人就会对不能尽其才感到愤怒。对自己不能人尽其才感到愤恨。不遵从道德行为规范,正人君子就会对没有实行教化感到哀愁。对不能实现教化感到悲哀。政局混乱不能治理,有能力的人就会叹息自己的才能没有被使用。叹息才能不能被使用。敌人的能量没有消弭,则谋略之人会对奇计没被运用感到哀伤。奇计没被运用感到哀伤。钱财没有积累,则贪婪之人感到担忧。担心获取不到利益。权势之人不犯错误,受宠的幸臣会因不能弄权感到悲哀。哀叹不能够弄权。这就是所说的没有发挥他们的能力和特长,就产生怨恨。能力得不到发挥,能高兴吗?人之常情没有不想处在别人前面的,所以对别人的自我夸耀,会感到厌恶。全都想领先别人,所以厌恶别人自夸。自我夸耀,都是想超过别人。所以一个人夸耀自己的长处,没有人不对他产生厌恶。厌恶他有超过自己之心。这就是所说的用自我夸耀的方法超越别人,就会被厌恶。所以通达事理的人从来不自夸。人之常情都想胜过别人,所以都喜欢别人的谦逊。谦逊所持的态度就是居人之下,居人之下有推让他人之意,所以人无论贤良还是愚钝,如果用谦逊的态度对待他,则没有人不表现出高兴的样子。不论有能力与否,都想超过别人。这就是所说的用谦虚自损的方法处人之下,别人就会喜悦。所以君子始终谦谦自下。人之常情全都想把短处掩盖起来,把长处表现出来。夸奖他的长处则高兴,触犯其短处则发怒。所以反驳别人的短处,就会使他感到愤懑,好像被东西覆盖一样。情绪之愤懑,好像有东西覆盖一样。这就是所说的触犯别人的短处,人家就会忌恨。覆盖阻塞,其心里就会忌恨恼怒。人之常情全都想超过比自己强的人,见别人胜过自己,就想超过他。因超过别人而自我夸耀虽被别人厌恶,但还没有被别人忌害。虽然厌恶自我夸耀,未生忌害之心。如果用自己的长处去反驳别人的短处,这就是所说的自夸己能犯人所短,就会受到妒害。用自己的长处,衡量别人的短处,从而自取其害,所以通达事理的人不做这样的事。凡此六种感情,归根结底全都是想处在别人之上。自高自大,人人如此。所以君子待人接物,虽受到冒犯而不去计较他的态度。知道人情好胜,所以别人小有冒犯,从不计较。不计较,就不会不敬而下之,所以会避免别人的妒害。行动务求谦虚恭敬,谁会害他?小人则不是这样。既看不到事物变化的原因,不洞悉嫉妒陷害之心产生的征兆。又想让人们顺从自己,想让别人顺从自己。他们把别人假装的爱敬当做对自己特殊的看待,孔光对董贤恭恭敬敬,董贤就欣然自喜。把别人因偶然遇到而相邀看做是对自己的轻视,说他不是出于本心,恨其轻视自己。如果触犯了他的痛处,他们就会产生深切的怨恨。小人容易高兴但却难于与他共事。这就是观察人感情变化的原因,就可以知道他的心志是善美还是卑劣了。贤明的人志在谦恭处下,卑劣的人志在居人之上。所以宁静淡泊的君主以正道驾驭他们,以贪者之忧为教训,以幸者之悲为警戒,这样做以后,就可以做到人不自夸,下不凌上,贤者各当其位,治理井然有序。
何谓观其所短以知所长?夫偏材之人,皆有所短。智不能周也。故直之失也,讦。刺讦伤于义,故其父攘羊其子证之。刚之失也,厉。刚切伤于理,故谏君不从承之以剑。和之失也,懦。懦弱不及道,故宫之奇为人懦不能强谏。介之失也,拘。拘愚不达事,尾生守信死于桥下。夫直者不讦,无以成其直,既悦其直,不可非其讦,用人之直,恕其讦也。讦也者,直之征也。非讦不能为直。刚者不厉,无以济其刚,既悦其刚,不可非其厉,用人之刚,恕其厉也。厉也者,刚之征也。非厉不能为刚。和者不懦,无以保其和,既悦其和,不可非其懦,用人之和,恕其懦也。懦也者,和之征也。非懦不能为和。介者不拘,无以守其介,既悦其介,不可非其拘,用人之介,恕其拘也。拘也者,介之征也。非拘不能为介。然有短者,未必能长也。纯讦之人未能正直。有长者,必以短为征。纯和之人征必懦弱。是故观其征之所短,而其材之所长可知也。欲用其刚,必采之于厉。
攘羊:窃取羊。《论语·子路》:“吾党有直躬者,其父攘羊而子证之。”
谏君不从承之以剑:即毛遂谏楚王之事。见本书《材理第四》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