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:胜任。干戈:兵器。
徒首:不戴头盔。
饮血:血泪满面,流入口中,形容极度悲伤。
贼臣:指管敢,投降了匈奴。
匈奴战败之后,全国动员,重新挑选精兵,人数超出十万人,匈奴单于亲临战阵,亲自指挥包围我军。客军与主军的对阵形势不能相比,步兵与骑兵的形势对比更是悬殊。我军疲惫的将士连续作战,还得以一个对付一千个敌人,但战士们仍然不顾创伤和疼痛,拼命冲锋陷阵。死伤的兵士遍地都是,剩下的不足百人,而且都带着伤病,已经无力拿起武器了。然而,当我振臂一呼时,身带伤病的全都站立起来,举着刀剑刺向敌人,吓得敌骑狼狈逃走;坚持到最后武器箭支都用尽了,兵士手无寸铁,仍然光着头高呼呐喊,争先恐后向前冲杀。那个时候,天地为我震怒,战士为我痛哭。单于认为不可能再捉住我了,便打算退兵回师,然而叛徒管敢把我军情况泄露给单于,就使他们又一次发动攻击,因此我终于不免被俘。
昔高皇帝以三十万众,困于平城20。当此之时,猛将如云,谋臣如雨,然犹七日不食,仅乃得免。况当陵者20,岂易为力哉?而执事者云云,苟怨陵以不死20。然陵不死,罪也。子卿视陵,岂偷生之士而惜死之人哉?宁有背君亲、捐妻子,而反为利者乎?然陵不死,有所为也。故欲如前书之言,报恩于国主耳。诚以虚死不如立节,灭名不如报德也。昔范蠡不殉会稽之耻20,曹沫不死三败之辱20,卒复句践之仇,报鲁国之羞。区区之心,窃慕此耳。何图志未立而怨已成,计未从而骨肉受刑。此陵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20!
平城:治所在今山西大同东北古城。
当:像。
苟:只是。
会稽之耻:指春秋时吴王夫差攻入越国,越王句践退守会稽,用范蠡计与吴暂时讲和事。
三败之辱:指春秋时鲁国大将曹沫与齐国交战,屡战屡败,割地求和之辱。
椎(chuí):敲打。
过去高皇帝凭着三十万军队,还被围困在平城。那个时候,他手下的猛将谋臣多如云雨,尚且七天得不到食物,仅能免于被歼灭。何况像我这样的情况,难道是容易做到的吗?可是皇上身边执事者的那些议论,只是一味地埋怨我不为国而死。当然,我没有为国而死,这是罪过。子卿您看我这个人,难道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?是那种宁可背弃君主和亲人,丢下妻子儿女,反而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人吗?我所以不死,自有我的安排,本来就打算像前次信中所说的,要对国君报答恩义罢了。实在是认为无谓地死去还不如有所建树,毁灭自己还不如以实际行动来报答恩德。昔年范蠡不为会稽的国耻殉难,曹沫不为屡次战败的耻辱去死,最终为句践报了仇,为鲁国雪了恨。我的小小愿望不过是暗自钦佩想仿效他们而已。没想到志愿未曾实现却已结成怨恨,计划没得到施行而亲人骨肉却受到刑杀。这是最令我仰望苍天捶胸痛恨而流下血泪的事啊!
足下又云:“汉与功臣不薄。”子为汉臣,安得不云尔乎!昔萧、樊囚絷20,韩、彭菹醢20,晁错受戮,周、魏见辜20,其余佐命立功之士,贾谊、亚夫之徒20,皆信命世之才21,抱将相之具21,而受小人之谗,并受祸败之辱,卒使怀才受谤,能不得展。彼二子之遐举21,谁不为之痛心哉!陵先将军21,功略盖天地,义勇冠三军,徒失贵臣之意,刭身绝域之表。此功臣义士所以负戟而长叹者也21,何谓“不薄”哉?